探险日记 河豚篇

3月22日 雨

十森先生说要带我们去吃河豚。河豚是高级料理，自己平时舍不得吃。心中不免有几分期盼。听说吃河豚的季节是秋天的“彼岸”（9月22日）到春天的“彼岸”（3月22日），一看日历，已经是3月中旬，不抓紧时间就来不及了！正巧，去的那天是3月22日，也就是今年河豚季节的最后一天。

过去听人说过有人吃河豚丧命的事，竟然没有吓住一向胆小的我。毕竟是“料理之王”，大有舍命一搏的价值！

从早上就开始下雨，温度突降，但丝毫没有影响我去品尝美味的心情，轻快上路。据领路的先生说，我们去的是一家冬季专门经营河豚料理的“高级料亭”。日语里“料亭”是“饭庄”的意思，既然敢叫高级料亭，那肯定是有自己的拿手好菜，以厨艺而扬名。以河豚而著名的高级料亭，那更是职业厨师中的佼佼者，想到这里，我有些悬着的心又放下了。

进门刚刚安顿了座位，就被同伴招呼去看剖河豚。一条胖胖的河豚被摆在案板上，我和同伴忙着给河豚照相。明亮的灯光下，河豚好像长了啤酒肚儿似的，白色的河豚皮衬着墨黑的花纹，十分鲜亮好看。厨师开始动手了，很麻利地剥皮、剁下头、分离内脏和肉，还介绍了河豚有毒不能食用的部位。一会工夫就收拾完毕，我就觉得很奇怪，这河豚怎么这么干净，没见什么血呀、肠子的流出来，案板上面也很干净。

接下来就是制作了，其中的一道菜是生鱼片，是日本很有名的料理。这道菜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做“菊盛”。也就是先将河豚切成薄薄的，近乎透明的菊花瓣形薄片，然后放入大盘中，由外向内层叠排成菊花的形状，最后中间的部位摆上同样切得很薄的鱼皮。吃的时候，用筷子由外层向内层一层一层剥着吃，同时还要格外小心，以免过早地破坏其形状。

终于等到可以开口品尝了，这次预定的是一间完全日本风格的包间，虽说是在3楼，可房间外有一个很大的阳台，种上些花草，弄成庭院的样子，在加上今天外面细雨霏霏，别有一番情趣。大概是为了一些不习惯盘着腿吃饭的外国人方便，桌子的底下有专门用来放腿脚的地方，可以很舒服地坐着。日本的高级料理店里的服务真是没得说，负责这间屋子的是一个看上去非常干练的“女将”，对客人毕恭毕敬，真的有点伺候上帝的感觉。

首先上来的是小菜和吃“菊盛”的特制的醋。小菜有两个，一个是海螺，一个是海参。分量都很少，海螺只有一个，海参也只是小小一碟。也不知道海螺是生的还是熟的，反正我本身就很爱吃这东西，也管不得生熟了。海参是切成小小的丁，应该是生的，因为我感觉味道上有些腥味，不喜欢。同行的两位老师还点了“鳍酒”，就是把经烘烤过的干河豚的鱼鳍，放到日本酒中饮用。因为是加热到快要沸腾的酒，虽然度数不高，但酒精还是很容易挥发出来，往杯里倒的时候，用火柴一点，轰地一下冒出粉红色的火焰。我稍稍品尝了一口，被热酒给烫了一下，只喝出一种浓浓的烤肉的味道。可能是因为我不太会喝酒吧，尝不出酒里与众不同的香味和特殊的味道，只觉得很辣。同伴要了喜欢的ASAHI SUPER DRY啤酒。吃日本料理，当然要喝日本最好的啤酒了。

接下来就是品尝那美丽的“菊盛”了。小心翼翼地用筷子从边上夹起一小片，还是不小心连带上了旁边的，一下子就夹上来了3、4片。蘸上调料，生的河豚肉口感脆脆的，特制的醋可以将薄薄的肉片本身的甘美完全展露无遗。对于黑色的鱼皮我一直都没敢动念头，以前听说河豚的毒素，在河豚的皮中也存在。服务生大嫂见我没有去吃鱼皮的念头，便对我说：“尝尝鱼皮，有美容功效的。”碍于情面，只好从命。大概是因为有了主观上的印象，鱼皮的感觉没有什么特别，但是吃过了以后，也没看见有什么中毒事件发生，看来这专门经营河豚生意的料理店还是挺安全的。美味的东西自然很快就会被消灭光，正当打算将剩下的肉打扫了的时候，大嫂告诉我们说：“一会儿这些肉还可以涮火锅吃，感觉是不一样的。”

正说着，火锅就端了上来，好大的一盘，可以看到除了带骨的河豚肉以外，还有茼蒿、葱、豆腐、蘑菇和粉条之类的配菜。吃火锅的醋，还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加入葱丝和有辣味的白萝卜末。汤中先是煮着一大片海带，日语叫做昆布，不清楚是否已经放进了其他的调料。大嫂先是把海带取出来扔掉，将蘑菇放了进去，接着放入了几块鱼，从表面看起来好像还有头附近的肉，最后是蔬菜，满满的一大锅，盖上盖子以后就是等着水开了。一会的功夫，香气就冒了出来，可以开始了动筷子了。煮熟的河豚肉，滑嫩当中带着劲儿道，这时候才发觉河豚的刺原来是透明的，没有小刺，根本不用担心会被扎到。这时候又想起“菊盛”里面的肉可以涮火锅吃，就夹起一片试了试，味道果然不同，熟了的肉，因为薄薄的，卷成一团，颜色是粉红色的，很是好看。

都说河豚炖的汤是第一鲜美的美味，我第一时间盛了一大勺，倒进碗中，美美地喝上一大口。鲜美自然不在话下，可是汤中那股浓浓的日本味道叫我说不清是不是喜欢。来日本已经半年了，对于日本料理特有的味道还是有些不习惯，总觉得连酱油、醋之类的调料都不如家乡的好吃。虽说不习惯这种味道，但是如果加上那种特制的醋，汤的味道就感觉好多了。我喝了一大碗之后还想去盛汤，这时候被告知，别这么着急把汤喝完，一会还有东西呢。

我正在疑惑着这都吃完了还有什么呀，服务的大嫂把火锅中剩下的残渣都捞出来扔掉，往火锅里又加了一些汤，放进去一碗米饭搅了搅，等锅开了，把已经打匀的鸡蛋浇上、再撒上葱末，关上火，闷一会。原来这就是“杂炊”，是人们常说的“吃河豚料理要留三分肚子”的最后一道美味。米饭吸足了河豚汤的鲜味，醇香而甘美。我暗暗庆幸自己刚才没有吃得太饱。这么昂贵的河豚料理吃下来，最喜欢的还是这像家常饭一样的“杂炊”。

高级料亭的费用当然也够高级，每位1万日元，听了这价格，让我这穷学生心头猛跳了一下。不过，若是偶然吃一顿，当然也不是承受不起。现在，浅草还有很多便宜的河豚店，每位2000日元就能享受整套河豚料理。我在想，星期天要不要带上我那个“他”，去浅草吃河豚呢？